第47章
看不见之后,他想到的不是再也看不见美丽景色和亲友面庞,也不是痛失诸多精彩的影视片集,更不是要再次蹒跚学步的艰辛。 而是和那些有色眼神与表情一刀两断,再也不见。 简直是天赐,对小时候的自己来说。 车流中穿梭,赵观棋脚下的宾利将月池毫不留情地抛弃在身后。周景池却恍惚觉得背后始终有东西跟着,像一袭沉重冗长的披风,一刻不停地贴在后背,阴魂不散地掐着他脖颈。 于是他开始深呼吸,试图解开披风勒在颈间的绳索。解来解去,连指尖与脖子都磨出血渍,才猛然发现,那里被系了个实实在在的死结。 忍无可忍,几近窒息。 他像在往常无数个梦和现实瞬间中回头一样,再次回看,才发现——那是一句一句坠在身上扎进骨rou里的,毫不掩饰到难以入耳的话。 那些字眼与他再熟悉不过,有时在父亲口中骂出,有时从不知姓甚名谁的亲戚口中说出,有时也在街角牌桌,甚至不谙世事的孩童口中津津乐道般蹦出。 挣扎二十余载,话语之间的联结坚不可摧,字字无解。 又是红灯,眼前的一切蓦然停滞下来,失去颜色的阳光却没有失去威力,照得人发汗发昏,神情恍惚。 周景池觉得运气不好,迷信地拨开手机去看黄历。 话头还停在对自杀的理解陈述上,赵观棋安静到恍若无人驾驶。 红灯还剩最后十秒,赵观棋突然捡起掉落良久的话:“失明了也没关系。”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,周景池从晦涩难懂的字中抬起头来,觉得赵观棋是个立场不坚定的人。疑惑中,赵观棋说:“瞎了还有导盲犬,再不济......” 他指着自己:“还有导盲棋呢。”